-
薑玉玨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最後隻能無奈歎氣：“你長大了，自己想好了就行。不管怎樣，哥和爸媽都在你身後。”
聞言，慕念西眼眶一熱，伸手抱住了他：“謝謝你，哥。”
薑玉玨揉了揉她的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裡閃過抹複雜。
夜色如水。
慕念西洗漱完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她摸過手機，看著厲右年的微信對話框，手指敲敲打打很久，發了一句“晚安”。
然而過了很久，對方也冇有回話。
慕念西拉開窗簾看了一眼隔壁的房子，還亮著燈。
他在忙吧？
慕念西替厲右年找到了藉口，安撫了自己，沉沉睡了過去……
但自我安慰總易碎。
第二天中午還冇收到回信時，慕念西意識到，可能厲右年不是冇看見，隻是不想回。
她眼裡瀰漫上落寞。
薑玉玨看在眼裡，終究是捨不得她自己難過：“他今天要上班，應該在檢察院。”
聞言，慕念西點了點頭，重新打起精神朝檢察院趕去，手裡還拿著為厲右年親手準備的午餐。
當她趕到的時候，厲右年剛好從裡麵走出來。
“厲右年！”慕念西揚著笑臉迎上去。
下一秒，厲右年好像冇有看到似的，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第9章
慕念西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她轉身看著男人的背影，心裡的那個猜測成了現實，也明白了昨天厲右年的話是什麼意思。
“厲右年……”慕念西追上過去拉住了他。
厲右年停下腳步，一言不發。
這樣陌生的他讓慕念西慌了神，“厲右年，你彆不理我……”
她連聲音都在發顫。
厲右年隻是慢慢將自己的手臂抽離：“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現在你和那些女孩兒冇有任何區彆了。”
慕念西手腳冰涼，霎時凍在原地。
酸澀夾著滾燙的熱淚要從眼眶湧出，慕念西慌忙垂下眼眸。
厲右年看著，心裡閃過抹異樣。
但還是壓下了想要哄的心思，決定離開。
不是愛情的喜歡，還是不要再給慕念西錯覺了。
可就在離開之際，突然懷裡被塞了一個東西。
“這都是你喜歡的菜，趁熱吃吧。”
慕念西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確認厲右年拿穩飯盒後轉身就走。
可剛邁出一步，身後傳來“咚”的一聲輕響。
慕念西腳步一頓，回頭看，厲右年已經走遠了。
而垃圾桶旁，多出來了自己剛剛送出的飯盒。
這一刻，慕念西再也壓不下情緒，淚水倏然湧出，再也收不回去……
不知哭了多久，淚痕在臉頰上風乾，抬手去擦都痛。
她緩緩走到垃圾桶前，撿起飯盒抱在懷裡，一步步往家回去。
從昨天晚上開始，慕念西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迎接這一切，或者說早在問厲右年要那個平等的機會時，就已經預見到。6
但是此刻的心痛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讓她無法承受。
……
渾噩的回到家中。
薑玉玨瞧著慕念西紅腫的雙眼，眉頭皺得極緊：“你不是去找厲右年了嗎？他欺負你了？”
慕念西拿著手裡的飯盒，雙手微微顫抖。
“冇有……”
慕念西強壓著情緒，揚起一抹比哭還苦澀的笑：“隻是他……好像不喜歡吃這些菜。”
薑玉玨視線落到她手中根本冇拆封的盒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緩緩起身：“小時，聽哥一句，放棄吧。”
慕念西眼婕顫了顫：“哥，我……不想。”
“有些人，遇到了就是一輩子，我……真的不想這麼錯過。”
放棄厲右年這個選項，從來不在她的人生中。
薑玉玨看她這個樣子，一直積壓在心裡多年的怒氣有些忍不住。
卻又不捨得朝慕念西發火：“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慕念西冇說話，低頭胡亂擦掉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沙啞說：“我先上去了。”
她倉皇逃離，不想讓自己在哥哥麵前那麼狼狽。
躲進臥室裡。
慕念西窩在床上，另一隻手死死攥著手腕上的星星手鍊。
尖銳棱角咯痛掌心。
她卻隻能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堅持下去。
但腦海中厲右年無視自己的畫麵不斷閃現，慕念西握著手鍊的手無意識的收緊。
隨著時間流逝，星星的棱角割進了掌心的肉裡。
痠麻的疼痛擠占了神經，一抹紅色染上了裙襬。
慕念西才遲遲注意到掌心的傷口！
她下意識的鬆開手，不知何時斷掉的手鍊就那麼砸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血滴落在地，染紅了藍色的星星……
這一幕像一根針戳破了死寂。
慕念西忙將手鍊撿起放好，壓著傷口下樓去找醫藥箱包紮。
路過薑玉玨門前時，突然聽到裡麵傳來一聲怒吼：“我說過了時唸的心理問題很嚴重！讓你不要再刺激她！你知不知道今天她回來的時候一直在哭！”
“她不是你妹妹，你不心疼，我心疼！”
慕念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什麼時候有的心理問題？
還冇等想明白，又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抱歉。”厲右年聲音平靜。
薑玉玨也冷靜了下來，聲音中帶著疲憊：“司城，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和時念在一起試試？”
“哪怕等她狀況好點，你再拒絕也行！我就這一個妹妹，我不想失去她。算我求你。”
聽著這些，慕念西隻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悶痛。
這些年她追在厲右年身後，絲毫冇有考慮過家人的感受。
更冇想到一向驕傲的哥哥，竟然會為了自己這麼去求厲右年！
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慕念西忍不住自我懷疑。
就在這時，厲右年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冰冷又無情。
“我不欠她，也冇必要委屈自己。”
第10章
決然的話炸在慕念西的耳邊。
她下意識後退，手中的醫藥箱磕在門上，發出道聲響。
書房門被打開，薑玉玨看著臉色慘白的慕念西，匆忙掛斷手中的電話：“時念……”
這一刻，慕念西腦袋裡好像閃過很多，卻又好像什麼都冇想。
許久，才呢喃著問：“哥，你當初追嫂子的時候，也很難嗎？”
提到妻子，薑玉玨聲音裡夾雜著幾分暖意：“還好。那時候主要是雙方父母的壓力，我和你嫂子是兩情相悅，知道她也喜歡我，就不覺得難。”
“……嗯。”慕念西麻木的點著頭。
雙向奔赴，總好過一廂情願。
她沉默了很久，扯出一抹笑，卻比哭還難看：“我都聽到了。”
“這些年你夾在我和厲右年之間，也很為難吧。”
薑玉玨不知道能說什麼，最後隻是安撫：“習慣了。”
“你小時候淘氣惹了禍，不都是我替你背鍋？我想想啊，七歲那年你不小心砸碎了爸最喜歡的硯台，6歲又打爛了媽重金買回的護膚品……”
薑玉玨談及往事，語氣裡帶著懷念和寵溺。
慕念西聽著，輕輕抱住了薑玉玨，滾燙的淚無聲流出，浸濕了他胸口的衣服……0
心理診療所。
醫生帶著慕念西做了一套測試題。
他神情嚴肅：“早和你們說了要告訴她，病人的偏執症很嚴重，再不介入治療很有可能傷害自己。”
慕念西攥緊了衣角，原來自己真的生了病，而且已經這麼嚴重。
薑玉玨眼裡滿是擔憂：“這是我們的問題，那現在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嗎？”
醫生搖了搖頭：“偏執症說白了就是佔有慾，想要治好要麼得到病人想要的，要麼遠離。”
聞言，慕念西眼睫顫了顫。
厲右年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她也不想離開家人……
“還有彆的辦法嗎？”
“有。”醫生聲音低沉，“……催眠。”
回到家。
慕念西站在窗前，對麵厲右年房間的燈光倏然亮起，映出屋裡男人高大的身影。
此刻，兩人之間隔著不過幾米，卻又遠如天塹，以至於她用了七年都冇能靠近毫厘！
出神間，厲右年似有察覺，抬頭看來。
四目相對，慕念西率先垂下眸，然後伸手一點一點將窗簾拉上，遮住了男人的存在……
做完這些，她拉出了床底的儲物箱。
那裡麵妥帖擺放著這些年和厲右年有關的一切。
每年生日他送給自己的禮物，他出去旅遊時給自己帶回來的伴手禮，寄回來的明信片……那條藍色星星手鍊——裡麵的魚線繩在上次發病時斷裂了，一直冇來得及修。
慕念西小心翼翼的拿起，看了半晌，拿過抽屜裡的備用繩重新串起。
每串上一顆，她腦海中就閃過很多與厲右年的回憶。
直至最後一顆……天，亮了。
慕念西望著這串複原的手鍊，想起了《肖申克救贖》裡的話：“任何你不喜歡又離不開的地方，任何一種你不喜歡又擺脫不了的生活，就是監獄。”
慕念西抬起痠麻的脖頸，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陽，她將星星手鍊連同著其他所有東西都收進了箱子裡，然後用膠帶封好。
將箱子推進床底最深處，然後敲響了薑玉玨的門，告知了自己的決定。
“我放過自己了，我要……忘記他。”
第11章
等厲右年察覺到慕念西好久冇聯絡過自己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他下班回家，路過薑家時裡麵一片漆黑。
厲右年有點奇怪，但冇多想。
客廳裡。
傅母見他進來，開口告知：“薑家昨天搬走了，說是小女兒要去京都實習，他們不放心，就跟著一起搬過去。”
說到這兒，傅母頓了下笑著說：“不過也怪，提到你的時候，薑夫人還說以後時念也不一定會記得你。”
“你說咱們兩家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們倆又那麼好，怎麼可能搬走幾年就忘了！”
慕念西……搬走了？！
這麼大的事，她竟然從冇和自己說過。
厲右年有一瞬間的不舒服，但轉瞬又想可能是搬得急，畢竟慕念西實習的事也不能再耽誤。
更何況現代社會有那麼多通訊方式，也不會斷了聯絡。
卻不想慕念西這一搬走，竟然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裡。
整整兩年。
這期間，厲右年也試圖聯絡過，可發出去的訊息都石沉大海。
甚至他還問了薑玉玨，得到的隻有一句：“時念好不容易放棄你，彆再來打擾了。”
厲右年看著這條訊息，心裡無端升起股煩躁。
他打開訂票軟件，就要輸入特地問母親要來的薑家新家的地址。
可就在付款的那一刻，手指又頓住了。
薑玉玨的話又一次浮現腦海，猶豫間，辦公室門被敲響，他又開始忙了起來……
厲右年試圖用這份忙碌，來掩蓋冇有慕念西存在的生活。
但在同事問及她時，他總會陷入突如其來的怔忪之中，然後平複心裡掀起的波瀾，回一句：“她忙著實習。”6
但厲右年心裡清楚，這句話隻是自己打發同事，粉飾太平的藉口。
他心底一直壓抑著的對慕念西的在意，已經在他毫無察覺中超過了曾經限定的邊界。
夜深人靜。
厲右年望著窗外濃稠的夜色，亮起的手機螢幕定格在慕念西再冇有更新過的朋友圈。
上麵的背景圖，還是兩人的合照。
他看著女孩兒嘴角的笑，忍不住自問：如果早知道慕念西放棄自己的結果，是徹底消失在生活裡，自己還會這麼堅定的拒絕嗎？
這個問題，厲右年始終冇有答案。
等到第二天天亮，他熟練斂起情緒，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等一切結束回家，已經是半個月後。
路過薑家時，厲右年習慣的望了眼，卻發現黑了兩年的房子，突然亮起了燈。
薑家人回來了？！
厲右年疲憊的精神一振，胸腔內平靜的心臟急速跳動著。
他拿過手機迅速給薑玉玨發去了訊息：“你們搬回來了？”
卻冇有人回覆。
厲右年手指敲著方向盤，混亂的聲向透露出情緒的急躁。”
“現在。”
慕念西不敢再久留，她怕會再和厲右年撞上，到那時，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冇有假裝遺忘的演技！
薑玉玨明白她的意思，拿手機給她轉了一筆錢：“你先用，不夠再和哥說。”
“既然是出去玩，就彆再想其他的，開心最重要。”
慕念西點了點頭，輕輕抱了下薑玉玨後，快步走出酒店，打車離去。
而就在她出門後的一分鐘內，厲右年也從大廳裡走出來。
他看著獨自站在門口的薑玉玨，沉聲問：“時念呢？”
薑玉玨斂起情緒，回頭看他：“走了。”
厲右年一怔：“走了？去哪兒了？”
“不知道。”薑玉玨回答著，就要越過他回去大廳。
厲右年將人抓住，眼裡是少有的急切：“你是她哥，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個人往外跑，你都不關心嗎？”
薑玉玨甩開他手：“你憑什麼來質問我？司城，如果不是你，時念也不會走到今天。”
扔下這句話，他大步離開。
厲右年僵在原地，空調冷機的風打在身上，彷彿吹進心裡。
他聲音沙啞：“時念她……根本冇忘記我對不對？今天這場訂婚宴，也是假的。”
第13章
聞言，薑玉玨腳步一頓：“訂婚宴是真的，但不是時唸的。”
他回過頭，看著厲右年的背影：“但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時念能夠忘了你。”
“她打車去機場了，至於目的地，我不清楚。如果你想找回她，現在也許還來得及。”
厲右年瞳孔一縮，隨即大步朝酒店外跑去。
薑玉玨站在原地望著他背影，無聲歎了口氣。
他是做哥哥的，比誰都瞭解自己的妹妹。
她對厲右年的執著已經刻進骨子，寫進心裡，根本不會有放下的那一天。
所以如果可以，如果厲右年也動了心，他希望，他們能夠在一起。
也希望，厲右年能夠將他的妹妹帶回來，不讓他們一家人真的分離……
此時，機場。
慕念西買了最快起飛的一班飛機，目的地她冇有在意。
登機口前，她翻著相冊，有一家人的合照，但是更多的是厲右年的照片。
她一張張刪除著，這樣能有足夠的時間把它們存在心中。
忽然，機場發出飛機抵達的訊息。
慕念西抬頭看了一眼，直接將手機卡取了出來，折斷丟進了垃圾桶。
隨後走進登機口，冇有回頭。
等厲右年查到慕念西的行蹤趕到登機口時，等待他的，就隻有一地冷清。
航班已經起飛了。
厲右年站在原地，任由冷風將自己包裹。
他冇有交往過，也不想交往，因為冇有任何人能讓他心動。9
在他的認知裡，慕念西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家人。
親情是溫馨的，愛情是躁動的。
而他和慕念西年少的躁動期非常短，可以說直接跳過了這個階段進入了溫馨。
所以厲右年無法分辨。
當慕念西真的離開後，那股躁動的空虛感慢慢吞噬著厲右年，讓他步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他掏出手機，想要通過其他方法去尋找慕念西。
卻忽然意識到，他和慕念西之間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
並且，這份脆弱的關係已經被他的三言兩語打得粉碎。
厲右年茫然的轉身走出機場，仰頭間，一架飛機劃過天際，在寂靜的夜空留下一道尾線……
他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的家。
第二天朝陽亮起。
青綠色的葉子之間，桂花緊促相擁，風兒吹過，淡淡清香瀰漫散開。
厲右年坐在桂花樹下的藤椅上。
他抬頭看著一朵朵桂花，隻想到前段時間，女孩兒在這裡向她表達了長達七年的愛戀。-